第十八回 建造法坛吕府祈福 接闻圣旨次辅殒命(5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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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吕调阳对张四维的表态大不以为然,他提了提气,苦笑着反驳:
  “孔夫子以言必信、行必果为小人,孟子以言不必信、行不必果为大人,可见至圣亚圣二公,其言相近。一人之言行固然应有信果,但一味追求信果,则于道反有所害。朝廷所有政纲,当以适道为上策。”
  张居正本不想刺激吕调阳,但这时实在忍不住了,便正色言道:
  “国家尊名节,奖恬退,虽一时未见成效,然当患难仓促之际,终赖其用。如唐朝安禄山之乱,河北二十四郡皆望风溃逃,只有一个颜真卿独挡匪焰,这便是尊名节的功效。我辈效命皇上,匡扶社稷,终不能以粱肉养痈而任其败溃,你说呢,吕阁老?”
  讲道理雄辩,吕调阳从来就不是张居正的对手。但他心里不服,想了想,又道:
  “‘辽东大捷’一事,我只是随便提提,今天我要郑重讲的,是另外一件事。”
  “什么事?”张居正追问。
  吕调阳示意仆役把参汤拿过来,他呷了一小口,又艰难地说道:
  “我认为,你查禁书院一事过于草率,尤其是杀何心隐,恐为后世留下话柄。”
  吕调阳一直是讲学的热心提倡者,一帮清谈心性玄学的官员都把他奉为老祖宗,许多私立书院的山长也与他过从甚密,这一点张居正早就知道。在处理武昌城学案的时候,吕调阳正好在家养病,张居正也就有了理由不征求他的意见,而独断专行向皇上请旨。此事处置完毕,倒也没听到吕调阳私下发表过什么异议。张居正还以为他一心归隐山林,对朝政已失去了兴趣,没想到他却一直把怨恨深埋在心。放在平时,他会拍案而起,但此时他却不得不强自忍抑,只辩解道:
  “何心隐是被死囚发狂扼死,与我何干?”
  “叔大兄,这个弥天大谎,撒得并不高明,”吕调阳心想自己反正是要死的人,心里头已无顾忌,故放胆言道,“何心隐大名鼎鼎,而且还没有定罪,怎么可能和死囚关在一起?常言道王道如砥,本乎人情,何心隐一代鸿儒,却不明不白被人弄死,这哪里还有国法人情可言!”
  “你!”
  张居正霍地站起。自当首辅六年来,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当面指责他。看到他脸色铁青怒形于色,张四维生怕弄僵了局面双方都下不了台,忙插嘴调停道:
  “吕阁老,你不要错怪了人,首辅对你一直有情有义。昨日为了解决你二公子的前程,还专门给皇上写了条陈。”
  正在给父亲捶背紧张地听着谈话的吕元佑,一听此言,忙住了手,急切地问:“条陈写了什么?”
  “佑儿!”
  吕调阳大叫一声,他是觉得儿子太没骨气,本想阻止他问下去,由于一时性急突然发力,他顿时两眼一翻,头一仰,又昏迷在太师椅上了。
  “和卿兄!”张居正急忙大喊。
  “吕阁老!”张四维急得额头上冒汗。
  “父亲,你醒醒。父亲,你醒醒。”
  吕元佑一边摇着父亲一边哭喊。仆役们一齐拥上来慌手慌脚给吕调阳灌参汤施救,正当屋子里乱成一锅粥时,门外又传来一声高喊:
  张居正说着跨前两步,想把吕调阳按住。吕调阳执意要往地上跪。他是循规蹈矩的大臣,哪怕一息尚存,碰到接旨的事,也决不敢马虎从事。众人违拗不过,只得在地上铺下被子,让他跪上去。
  “圣——旨——到!”
  话音未了,便见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匆匆走进了客堂。他见张居正与张四维都在屋里头站着,以及客堂里凌乱的场面不觉一愣,忙打了个拱向两位辅臣问安。
  “张公公,你是来传旨的?”张四维问。
  “是的。”张宏躬身回答。
  说来也怪,一听到“圣旨”二字,昏厥过去的吕调阳竟突然醒了过来。“父亲,张公公来给你传皇上的圣旨!”吕元佑附在吕调阳的耳边高喊。吕调阳点点头,挣扎着身子要下地。
  “躺着不要动!”
  张居正说着跨前两步,想把吕调阳按住。吕调阳喉咙里一片痰响,却使出吃奶的力气掰开张居正的手,执意要往地上跪。他是循规蹈矩的大臣,哪怕一息尚存,碰到接旨的事,也决不敢马虎从事。众人违拗不过,只得在地上铺下被子,让他跪上去。到这时候,他哪还跪得下去?人整个儿就趴在地上了。张宏见此情景,只得赶紧展旨宣读: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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