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恨满金徽(3 / 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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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这就好。”他抽回手臂坐了起来,往窗上看,这阵雨更急,雷声隆隆响得聒噪,他记挂起朝里的事,心头又不免烦闷。
  锦书有些迷惑,看他那样子,也吃不准是不是哪句话触痛了他,忙掩了衣襟谨慎道:“怎么了?是遇着了棘手的事儿?还是奴才说错了话?”
  皇帝缓缓道:“不和你相干,前儿有外埠折子来报,说今年是奇了,陕北入夏之后多雨水,榆林大仓里上年积的谷子竟霉了十万石。正是剿鞑靼的档口,粮草损耗,真是天灾人祸。”他抚了抚额头,“愁死人了!朝局虽不动荡,可大大小小的麻烦事儿实在是多,去年的秋赋、海关厘金、粮漕、盐漕、各地义仓赈灾、户部亏空盈余……样样儿叫人费神,长十个脑子都不够用的。还有漠北战事,看来少不得御驾亲征。那个弘吉驸马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啊,用兵谋略不像游牧民族,倒有些中土的习性儿。朝廷几个车骑校尉,钦封的二品副将,在他跟前都成了手下败将。节节败退,城池一座接一座的失守,漠北大片都落进敌军手里了,我泱泱华夏,怎么容得异族一再挑衅?朕要去会他一会,六七年没上战场了,当是练练手吧!”
  他叠叠说了一车,朝政大事她不懂,也不好插嘴,可他说要御驾亲征,她猛地惊醒过来,不安道:“要打仗么?你要出征?刀剑无情,叫我怎么才好?”
  皇帝笑着去捏她的脸颊,“你安生在宫里主持宫务,等朕凯旋就是了。”
  她却缄默下来,靠着炕头的什锦小槅子发怔。她活了这十六年,说长也不长,九年前紫禁城里的刀光剑影还像昨天刚发生似的,脉络清晰的刻在她脑子里。她一夕失去所有亲人,不能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了。他曾经是祸害她全家的仇人,现在是她最亲密的丈夫,她可以放下一切身外事,唯独放不下他。
  她惊慌失措地抬起眼,一头扎进他怀里,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腰,喃喃道:“我不叫你去,打仗太可怕,要死好多人……你别去,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子活。”
  皇帝有些意外,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,尊贵的出身,矜持典雅是深深融合在血液里的。端庄得久了,突然有这样的小女儿情态,叫他措手不及又受宠若惊。
  “怎么还撒起娇来了?”他拿手捋她如墨的发,“朕是皇帝,这家国都是朕的,驱敌剿寇义不容辞。你放心,上阵杀敌自然用不上我,我单在御营行在里指挥部署,不会有什么危险的。”
  她嘟囔着,“奴才要随扈,路上照顾圣驾起居。”
  “那不成。”皇帝摇头道,“长途行军,风餐露宿的,千军万马都是爷们儿,朕还带个妃子,像什么话?”
  锦书别过脸去,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愈发小家子气了,可他此去吉凶未卜,她怎么能稳稳当当在这大英后宫,操持那些她并不愿意接手的琐事?
  她暗自抹泪,恍惚天要塌下来了似的,固执地说:“你不愿意带着我,我自己想法子。”
  他有点哭笑不得,“你能耐见长啊!想什么法子?”
  “那你别管。”她哭得抽噎,“你是什么心肠?人家才……你就……”
  皇帝无可奈何,抱在怀里腻声安慰,心头只一拱一热的难以自持。她是舍不得他,不愿意和他分别,要是他说出征,她照旧无动于衷才,那才叫人寒心呢!
  他浅笑着瞧她,那半句话填实了,八成是“人家才和你贴心贴肺,你就要撂下人家”,这么想来太叫他振奋了!二话不说先捧着小脸“叭”地狠亲一口,一翻身压在身下,吃吃笑道:“就会哭!怪道说女人是水做的呢,我都要被你淹死了!”
  她不答话,伸手钩住他的脖子,红艳艳的唇轻轻贴上来。皇帝闷声呢喃,“那册子瞧了?想是收获颇丰,眼见着大有长进呢!”
  锦书看着他忙活,把胳膊搭在眼皮子上,噘着嘴道:“没良心的,存心要臊我!”
  皇帝拉开她的手,贴着她的嘴角低声道:“别打岔,你才刚怎么着?停下来算什么事儿?”
  锦书扭扭捏捏闭上眼,小小的梨窝里装着满满的甜蜜,别过脸道:“我怎么着?我什么也没干。”
  “没干?”皇帝按住那纤腰轻浅的耸动,哑着嗓子道,“点了火就想逃,朕是叫你耍着玩儿的?”
  她呜咽应着,眯眼看他,他脸上的表情极受用,因平日调养修饰得好,二十九岁的人,还像刚弱冠似的年轻秀气。那肉皮儿女孩子一样细腻,和不修边幅的庄亲王放在一块儿比,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
  外头雨声缠绵,他的汗滴在她胸口,温和的,仿佛一直流淌到她心里去。
  “快说……”皇帝吻她,手臂紧紧圈着更加急促,“亲亲,快说!”
  锦书脑子里一芒璨然闪过,暾暾绽出耀眼的火花来,不由自主拱起了身子,指甲几乎嵌进他背里去,“澜舟……”狂喜猛地将她淹没,她脱口呻吟,“我多爱你……”
  心都悸动起来,欢喜到了极处,又觉得尘埃落定般的踏实。他拥着她附和,“我也是……我也是……”沿着额头一直亲下来,腻得蜜里调油,却似乎永远不足意儿,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,到哪儿都带着,永远不分开。
  天渐次放晴了。
  头伏里,变天挡不住,所幸来去都很爽利。这场豪雨约摸也就两顿饭的工夫,云卷云舒,热辣的日头复照下来,枝头草尖的水珠儿转眼就蒸发得干干净净。树顶上的蝉被雨一淋中气更足,卯足了力道鸣叫,聒噪之声连成片,直扰得人受不了。
  大中午的,几个小苏拉举着网兜在树下蹦跶,宝楹跟前的大丫头新儿卷起帘子朝外探看,不耐烦的呵斥,“耍什么把戏?不在荫头下待着,挑小主儿歇午觉的时候来闹,腚上皮痒痒了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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